江柏柯

[叶王]声声慢

声声慢

此中出现诗句均为前人之作。

“愿今离别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此情无绝期。”

“束发至弱冠，初春又秋浓。如若重回少年时，与子偕游，至此至今，当无怨无悔。”

“我亦然。”

细软的笔尖躺在纸边，在那嫩黄上晕开了墨黑色的花。有风吹，没有支撑的笔轻易被吹开，连带着那张纸一起飘散在风里。

慢慢的，落在了地上。那毛笔迫不及待的向前滚着，一直滚到了台阶下，滚到了一双绣了金丝的鞋边，一些还残留在那细毫上的墨汁沾上了还泛着光的金线。

那人将脚边的毛笔捡起来，不经意的掂量了几下，目光触及了那虚掩着的门。

“这可是有人？”

话被撇在了空中，没人接应，男人也不恼。

仆人不解的等着主子招呼着他抬脚走人，却没想男人举步向前，推门而入那冒着寒烟的邪门地方。

“公子，还是先回去吧，皇……大人等久了会怪罪的。”喜铁如是说着，忙追上想拦住主子。男人只挥挥手，回他：“这笔看着还挺贵重的，给人还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时辰。”“可这地方……”看着挺邪门的。

沉重的老木门随着男人的动作吱嘎的响，光从半开的门缝中冲入屋内，里面漆黑的，男人只看见有一张写着东西的纸落在地上。他没着急进去，先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什么人，堂里寂静一片。

小屋子不大，该有的却都有，那墙上还挂着字画，屋内好似还有主人走前的熏香气。

男人捡起那纸，上面满是俊秀的字：

“料今来人，如是寻人问事，可留字。鄙人上京办事，怕是十日八日不够往返，无事请回。”应该是这屋子的主人留下的，男人的手指磨蹭了两下纸尾的名字，似曾相识。而纸上还有一两个名字，应是前来探访的人留下的，而且还刚走不长时间，那几个名字的主人留得字都不如主人的好看。

男人笑了两声，兴致上来，提着还算湿润的笔在纸上也留了个名字，自己的紧挨着那落尾主人家的名字。

叶修两字似与王杰希这名相缠一起，乍一看看不出是两个名字。

“小公子且慢。”

听着人的话，王杰希停了下来，感觉到好像在叫自己，带着疑惑转回头看。

叫他那人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模样的，看上去非富即贵。过路的平民老百姓也对这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看这架势怕是哪个府上的大人物。

“何事？”王杰希转过身问道。

那人上前一步问：“小公子可是王杰希？”

“是。”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新科状元。”那人手把着折扇拍了两下，似是很惊喜。

难道我出门还要八抬大轿？王杰希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看王杰希皱了眉，那人便痛痛快快的说：“雀香楼一地，小公子可知道？”

这片儿都让王杰希熟悉透了，雀香楼那地方倒是真没让他进去过。那地方通常都是座无虚席，精致的三层小楼里裱的摆的都是特别贵重的东西，连茶杯都雕着金边的花。每三日就会拖出一些好东西买给有缘人。通俗来讲就是供权贵竞价的地方，像王杰希这样要钱没钱，要权也只刚中上举的人，也是没那心情消遣。

“你要做什么？”王杰希看着他。

那人笑了，唰的一下把扇子展开，把这摇了摇，那扇子上画的是满城风景。身后一个下人上前一步跟王杰希说：“雀香楼近来出了把琉璃扇，我家主子还请公子你帮忙拿到。听闻公子最近不是很宽裕，必会给公子很多银两，先给您五百两银子，弄到后再给您五百两。”

王杰希听着后面那句话，眼神倒多了些闪烁的亮光，定了定神问：“我帮忙？我能帮什么？”

“到那便知了。”把着扇的公子笑道。

雀香楼。

这儿的人大多有钱或是有权，王杰希从没进过这里，没想到第一次进来还是帮人抢把扇子。

之所以需要帮忙竞价那把扇子，王杰希也是进来之后被个小二拦住问是不是哪个大人带过来的书生，他才反应过来，虽然那小二得知是王杰希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个大人下手这么快就抢了新科状元帮忙。

这次竞价的这把琉璃扇，被管事的定了个规矩，说是按他示意下接出一句好诗，便有了竞价的资格，接的越精彩越有机会留到最后一轮‘抢灯’――也就是最可能买走那琉璃扇的机会。王杰希真不知道那扇子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绞尽脑汁还得砸着银两买它。小新科状元乖乖的微低着头跟那公子上了二楼的座儿，估计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王杰希眨眨眼环视了几圈，这地方的名贵程度虽然早已在脑海中有了勾画，但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还免不了震撼。

果然供有钱人玩儿乐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那人坐在他旁边，用扇子敲了敲坐着的倚扶，示意王杰希顺着前面的镂空窗子向下面看。

一楼的大圆台上已是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他手里拖着个摆着东西的小托盘，想必就是那管事的了。王杰希回想着以前从雀香楼外看到的同样身影的人，得出了一个这么样的结论。那男子咳嗽了两声，微微抬起头扫视了二楼一边，放大了声音道。

“一会儿我会请几个人上来，还请大人们作句评论。想必各位都知道雀香楼的规矩，也不用我多说，这凝香琉璃扇，”男子停顿了一下，把托盘举高了些。“今晚就不再是雀香楼的镇楼之物，不知有缘人可否到了场子。”说到后面他像是想轻笑两声，但摇摇头把琉璃扇放在了台子中央，转身下了场。

王杰希微微俯身看的更仔细了些，那琉璃扇仿佛泛着光，引着他们所说的有缘人。

但王杰希的念想却只是赚够今天的一千两银子，有钱在后天之前把自己打扮的体面些好到京里面见圣上。

第一个上来的是一身着红衣的俊秀男子。他上来后只是抬起头看着二楼的大人们，唇角微有一抹笑意，但在看到一坐在他们对面的女子笑意更盛。

唇红齿白，面若桃花。这是王杰希给他的第一个印象。

这作诗作句还不是干作，每个客人座边都会有一两盏灯。灯里吊着张写了提示的纸，有的是前半句，有的是一个词，王杰希这座位旁边的灯就是后者。

“桃花。”那公子讲灯里的两字念了出来。

跟他想的一样。

王杰希思索了片刻，轻轻的抛出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公子眼神一亮，示意旁边站着的小二记下来。那写着诗句的纸就被收起来送了下去。

管事的看了一圈纸条，点了一大半可以继续的。毕竟才第一轮，精彩还体现不出来。

下一个刚上来就让王杰希眉头一皱。那是一绘着画的屏风，但王杰希这个角度看不太清绘的是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是两个人在一林外池边。

公子偏过头，看见王杰希眼里的迟疑，便将这屏风上的东西用话描绘给他。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而后的几个都让王杰希答出来了，还相当有水平，保着那公子进了‘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