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柯

粥行。

1.
  王杰希在这儿待了三年。

  奉天这地方还算热闹，王杰希就总喜欢在自己铺子里一坐，坐在那离着窗户最近的地方，不时抬头看两眼窗外，也不知道他手里捧着的那本书到底是看没看进去。

  要问他为什么不爱出门儿，那就得细说了，还不是因为个性情什么的这样的事。

  他在躲个人。

2.
  王杰希刚来这地方的时候，少年眉目清秀，端端正正的带着一身的文人味儿。

  虽说是王家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逃来这儿，有不少的人没事儿就讥讽两句有的没的――多是学堂里的早早被家里人灌输思想的那些个人。但人家王少爷什么都没影响，在学堂里该学啥学啥，端的就是一个气势。那人儿精精神神的在堂里一站，门里门外的人说话声都小了。

  但那一身清秀劲儿可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王少爷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吸引来的不只是一个个笑盈盈的小妹妹，还有那王家在北平的对头敌。

  就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王杰希被自己家反水的亲戚卖到了不干净的地方。

  王杰希正在街上和一个同学逛着，聊一些有的没的。本来分家那边已经很久没出动静了，王少爷就懈怠了下来，被人不算好看的连拖带拽进了个小巷子。那同学也是个同伙，几个人愣是没在街上闹出多大影响。

  按王杰希自己的评论就是，稻草人点火。

  惹火上身。

3.
  王杰希也才十五六岁，心里再怎么老成也是个小小少年，更何况从小到大哪里进过这种花天酒地的风月地方。

  那些个人想磨断了少爷的气性，再随便将他卖个好价钱了事，这便天天又打又骂，生不如死的虐待着，王杰希现在回想那三个月自己都没能站起来过。那时的王少爷就像个涸辙之鲋，要被做成干鱼了。

  后来想想自己没死真是命硬。

  而王家本家也因为王杰希被人卖进烟火地之后，又被分家狠狠坑了一把，联合着别的大家一起给吞了。

  这还是叶修告诉他的。

  要说叶修是谁，就是王少爷的买主。

4.
  叶大帅听着王家人的哀求帮忙找王杰希，要不是王家本家给叶军阀供了不少钱养兵，叶修也不能听了他老子的话找遍奉天一个又一个窑子。弄得都在传叶长子缺女人了，妄图讨好叶大帅的都往这儿送自家姑娘。

  就因为这个事儿叶修天天在想叶秋那小子怎么接个外省媳妇能接个小半年，这要是让叶秋干这活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而他也终于在一个不算小的窑子找着了奄奄一息的王少爷。

  这烟火地装点的漂亮，人一踏门就是满目的奢华绚丽，香粉味儿更是迫不及待的往人鼻子里钻。

  叶修刚一落座，就瞧见萎缩在角落的少年，那人只露出白白净净的小半张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小孩儿穿着素色长衫，身形瘦的不合那衣服的尺寸，长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就跟大布一包似的，瞧着他要是动作大了那布就掉下来了。

  旁边有个面色不善的人喊了小孩儿一声，小孩儿怔愣了一下转头看那人，叶修就碰巧看全了小孩儿的脸。脸上是不健康的白，唇上好似被抹上了胭脂，衬得不仅肤白，并上那眼睛都是黑白分明，吸引着人去看他。让人打扮的诱人的脸蛋却端着一股子正经劲，硬生生让那美色清淡了下来。

  这是叶修第一次看见王杰希，用他之后的话来说，就是时候场合地点都不对劲。

  叶修打眼瞧见他，眼睛就挪不开了。只听旁边那人注意到了叶大少那火热的眼神，连忙腆着个脸来问买不买那少年。

  而叶修身边跟着的王少爷同窗也来了一嘴，那就是王杰希。

  “买啊，当然买，你开个价。”

5.
  叶修总算是把这个掉入虎口的小绵羊给弄到了自己手，他也没着急给人送回王家，反正俩月前王家就没了，他总不能把人送那分家去。

  想来想去，还是让自己手比较好，况且这王少爷长的这么好，养着养着养出感情了都不用找媳妇了。

  叶修同志当时还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合计着估计是叶秋娶媳妇儿给刺激的。但是后来才发现。

  这哪里是刺激，这就是爱啊！

  王杰希被叶修带回家好生养着，什么好送什么，一般送给叶修的好东西都进了王少爷的院。

  怎么说呢，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养的也挺好，给人伺候到了十七岁，感情那也是只容你我的那地步了。

  开玩笑的，王少爷是个正经人，能接受叶大少的感情还早说。

  但是每天一有空就来他院子，不时找个借口偷亲一下，这摸一下那揉一下的，没感情也给揉出感情了。

  但就这么美好的小日子里，平平淡淡中出了变故。

6.
  叶修那天去了个地方，也是实在受不了那几个公子哥磨，地方不太干净，自然也就去的早回的晚。

  等到磨磨蹭蹭的回了叶家，叶大少已经醉成一摊烂泥了，大晚上得没人拦着，这这么带着一身酒气摸到了王少爷的房了。

  都说酒后乱性，在叶大少身上也不可避免。

  叶修记太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了，但那王少爷红着眼蜷在他身下的样子估计是一辈子忘不了了。

  那晚上叶大少差点没直接提枪就上了，好在之前让王杰希了解了点有关这方面的，小少爷自己给自己扩张开了让叶修放肆开了。

  第二天起来，叶修嘴里骂自己是畜牲，心里可是瞧这王少爷身上的印子乐开了花。

  但是等他回自己屋换个衣服的功夫，叶修回来一看就傻了。

  王少爷不见了。

7.
  王杰希在奉天城这么大的地方挑了一个小角躲了起来。

  自己开了个铺子，没事儿卖点米卖点书，日子也算过的轻巧。

  他也知道叶大少想来找自己那可比睡觉起床都容易，但是他就这么躲着，挨了一年也没瞧见人过来找。

  他也不想回去了。

  虽说自己确实是被吓跑的，但是叶修怎么就不知道来找一找呢？

  估计那叶大少就是个下了床不认人的混蛋。

  自己跑了正好还不用他负责了，叶大少回家娶个好媳妇多自在。

  但王杰希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杰希不卖东西的时候就摆个凳子坐窗边看几本小说，但眼睛瞧得是书，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一年过一天。

  还在睡梦中的王少爷突然就感觉被谁抱了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想都不想就抬脚踹过去。

  只听那人吃痛的呼出一声，连带着一句笑语就出来了。

  “王少爷这一年不见了，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