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柯

［叶王］一响贪欢

一响贪欢

“我们每个人都有藏入心底的爱情。”

  国学社团的课总是那么仓促而漫长。

  国学老师是四班的语文老师，长的还算漂亮说话也温柔，但兴许是听惯了这地方说话风格的简练短促，她软绵绵的调子倒是像特意催着人睡觉一样。

  这社团相较历史社和数学社倒是有趣得多。每次都会安排两名学生来讲历史人物，那老师自己也会补充一些视频或片段，让同学更深入了解这些个逝去而未消失的人。

  他们活在历史里。

  也亏的这个社团，王杰希觉得自己确实被熏陶了不少。

  “王杰希。”

  今天轮到他了。

  “我要讲的是，南唐后主，李煜。”

  说实话，他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位亡国君主。

  “李煜，南唐元宗李璟的第六子，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莲峰居士，汉族，生于金陵也就是江苏南京，南唐最后一位国君。”王杰希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却显清脆，倒叫人不得不去看这好像冒着光的人。

  “他算得上幸运，也算不上幸运。”

  前几个兄弟都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兜兜转转轮到了他。

  北宋建隆二年，李煜继位，尊宋为正统，岁贡以保平安。开宝四年十月，宋太祖灭南汉，李煜去除唐号，改称“江南国主”。次年，贬损仪制，撤去金陵台殿鸱吻以示尊奉宋廷。开宝八年，李煜兵败降宋，被俘至汴京，授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

  “天生重瞳，在政事上不算辉煌。他哪怕撤了金陵台殿鸱吻也没逃出亡国的命运。”

  “作为皇帝，他是一个笑话；但作为词人，他是一个神话。”

  说着，王杰希顿了一下。

  窗外有人匆匆而过，看身影像叶修，应该是回来取护腕。王杰希记着那个靠窗的座位上被其主人忘了的橙色护腕。

  王杰希只瞥了一眼，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繁杂。

  有风吹来了。

  继续讲了几分钟，他的ppt放完了也就下了场，屏幕定格在李煜的那浪淘沙令。

  国学老师评论了几句王杰希的讲述，而后便接着那浪淘沙令又讲述了一番。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说的便是李煜在被囚着的屋子里突是醒来，五更梦回，薄薄的罗衾挡不住晨寒的侵袭。而窗外潺潺的细雨，也让这浓厚的春意衰残。”

  手中的笔敲着桌子，刻意用橡胶处贴着桌子不发出什么太大声响。王杰希用手扶着脑袋微垂着眼，只时不时抬头看两下讲台上的老师，慵懒至极的模样却透着专注。

  当然这专注只对着窗外的光景。

  王杰希看着楼下坐在篮球场边的人，离得太远显着一切都不是很真实。那人就安静的坐在场边，兴许是也上场了，打累了便坐在旁边。

  春天的风很大，少年额头的碎发被吹的很是凌乱。

  夏天也快来了，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那就又是小半个月见不到他。

  王杰希如是想着，感觉扑面而来的暖风都凉到了心尖。

  王杰希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不算勇敢的人，至少现在是。

  第一次见那人的时候还不是在新生入学典礼，而是在一个不算大的网吧。那时候有个游戏挺火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玩儿，王杰希也不例外。

  对于戴了好多年的好学生帽子的王杰希来说，那还是第一次进网吧。这小地方不似有些不规矩的那样乌烟瘴气，他进来一打眼就看到了离门最近的那号机上的叶修。当然那个时候谁都不认识谁。

  但就一点，让王杰希挺尴尬的，却也挺回味的。

  上机开了那游戏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声音报出自己账号是几几区的什么什么人物，想到出‘王不留行’这四个字回荡在整个网吧里，让王杰希真不是一点的尴尬。

  但也就这样，他和他相识了。

  王杰希还记得那时候叶修先是哟了一声，而后便向他走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们俩打一局，怎么样？

  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李煜梦到了他还未成俘虏的帝王时光，那样良辰美景。只有迷梦中忘掉自身是羁旅之客，才能享受片时的欢娱。”

  王杰希和叶修成了同班同学。

  刚开学那阵儿王杰希还不明白，那靠窗位置的总见不着人的同学到底是不是新生代表，也没看叶修对学习上心过。

  王杰希和他深知是在一次期末考试之后。

  总带着一身疲倦气的少年被老师调到了和他一座，王杰希就渐渐知道了叶修去网吧的时间。后来他便略带老妈子样的帮着叶修，比如帮他不在的时候被教导主任注意时编几个理由搪塞过去，帮他在考试的前几天突击一下，帮他在买中饭的时候留个食堂的位置。

  当然，喜欢了他不包括在老妈子之内。

  但当社团课正式开了的时候，王杰希心底却生出没由来的无助。

  叶修错选了篮球社。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篮球社框怎么和国学社挨的这么近。

  虽然王杰希知道他纯粹是为了在国学社养生。但当时王杰希还是选了国学。

  整日他预料的，那人变得耀眼了。

  而他也庆幸自己没有选篮球社，不然自己可能会把球砸到叶修的脸上。

  他无助于自己的喜欢。

  看着叶修回班的时候拿衣服下摆擦汗，他感觉自己在社团课没开始之前与叶修的相处都是偷来的。

  那人的耀眼被别人发现了。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独自一人在太阳下山时在高楼上倚靠栏杆遥望远方，因为想到旧时拥有的无限江山，心中便会泛起无限伤感。”

  听到这儿，王杰希抬起了头看着那国学老师，而后看向了还在放视频的屏幕，画面定格在了万里山河。

  曾经拥有。

  他连拥有的胆子都没有。

  王杰希慢慢咀嚼着这词的最后两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真可谓是天上人间。

  下课铃响的正正好好，惊扰了沉浸于自己世界的王杰希。

  他还在想着叶修揽着他脖子跟他一起去网吧的样子，那时还下着点小雨，两人都不在乎。

  那雨可是淋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