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柯

【叶王】这城市那么空

*给安衾的生贺 @安衾.

  满城霓虹开出荒漠。

  “这城市那么空。”

  王杰希的生活和大多数一样。

  为了钱，为了生存奔波劳碌，穷其一生。

  站在街头，兴许有年轻人三三两两的压马路，对着昏黄的灯光，唱着情歌流着泪。说说人生太长，让人失望。而见到这样场景的人呢？街上的人或许会停下来感叹年轻时光，但嘈杂而忙碌的白天与黑夜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而后，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各回各的轨道，各归各的路。

  天空被上天泼了墨，抬起头，月光隐隐约约有时无影无踪。

  王杰希的家离工作的地方很远，是个离商街有点远的居民区，楼房很老，他下了公交车还得走一段很长的街才能到。

  夜晚的街道很静，但夏夜会有知了在边角叫个不停，冬天会有北风吹得凛冽。

  迎着昏暗的路灯向前走。

  一忙起来北都找不到的生活让王杰希疲惫的想死，恨不得第二天就递辞呈在家睡个大懒觉。但他还是在那时候准时到了工作地方上班刷卡，早出晚归。人可能真的很奇怪。

  充实而空洞。

  王杰希有时候会在回家的路上想――为了什么活着？想到这他会放慢了脚步，就像正在思考一样，但也只是做给自己的大脑看。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毕竟他不是那么悲观的人。大脑放开了想，身体也不会跟着撞到街边的树上一头撞死。

  脚步慢下来了，思想也会，眼睛也会。王杰希感觉自己够熟悉这小破地方了，但每天都有新的不算大的发现，比如今天晚上的路人比昨天多了那么几个、贩卖机又卡了几瓶水、今天在道边抽烟的人走的很早。

  他们兴许活的很充实，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兴许也会像他一样，闲散下来的精神配合思绪走的很远。

  这街的道路不算平整，如果踩到前面破烂的井盖估计自己就掉下去了。灯光很暗，也许不会有人发现少了一个路人。

  王杰希想起来了一个人。

  他是自己一年前的对门，住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两三天吧记不清了。王杰希只记得那个人叼个烟蹲在他门口等他下班，等他干什么呢？开不开自己家门了，自己也没手机，想让邻居回来借个手机开个锁。等自己下班期间就没遇到别的邻居吗？答案是肯定的，这地方有人出没的机率相当低，更何况是这片最破的楼里。

  也就见了那么一两次面吧，王杰希觉得自己能记住这么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人也许是去了别的地方，确实，这小地方没几个人想留下，王杰希住了这么多年也是用等拆迁款这个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然后呢？他的样子脑海里也勾勒不出来了，只记得这么一个人。

  脚步放的很慢，但也没费多长时间。王杰希看着眼前又卡了两罐可乐的贩卖机，有些无奈而淡然。生气吗？习惯了。累了一天，气性也累没了。

  贩卖机的饮料售价发着白光，照的眼睛疼。

  他又想起了那个对门邻居为了谢谢他的开门恩情，给他买了一罐冒着冷气的可乐。两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对着喝碳酸饮料，气氛却没那么尴尬，甚至会觉得舒服。一天的疲惫都被这一罐可乐冲没了。

  真谢谢了。他还记得那个人这么一句话，也像是卸了一身的劳累，说话都带了气音。

  王杰希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他的，只记得自己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这回忆那么凶。”

  贩卖机在王杰希抱着希望买最后一罐可乐的时候给了个惊喜，没有任何东西从出口出来，三罐可乐就那么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他数了数钱包里的几张纸币，零钱是没有了，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走吧。

  王杰希转身迈开步子，却听身后的贩卖机不小的咔啦一声。三罐可乐掉下来了，还有一个因为惯性落到了地面。

  或许这只是人生在开玩笑。

  自己本来就不用想那么多，有始有终，该是你的不会亏待你。

  王杰希拿着三罐可乐，公文包装不下，手里满满当当的。他抬起头，看着飞虫缭绕的路灯，感觉自己这一幕可以演一部电影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门口，没有保安，没有大门，也就有几杆象征性的刷卡牌。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王杰希突然想幼稚的把这几个亮灯的都给喊灭。

  王杰希的家在一号楼，八十多平米不大不小的房子塞在第五层，没有电梯的小破楼，顶楼就在六层，没有电梯。王杰希看着自己手里的三罐可乐，感觉负担又重了。自己也不是没健过身，但爬了五楼就气喘吁吁了。

  掏着兜里钥匙的功夫，王杰希不经意的注意到了自己家门口贴小广告旁边写着字。好像是有人用记号笔写的叶字，旁边还有一个被划了几道的单立人，应该是那人写第二个子的时候突然不想写了就给划了。应该是挺早就写在这儿了，王杰希每天回家都恨不得飞到床上，一直没注意这东西。

  搞得神秘兮兮的。

  他倒是不信什么特殊记号什么的，还记得自己对门邻居走的时候敲过两下自己的门，自己睡得迷糊以为在做梦就没开，应该是那个男人写的。

  开门的声音咔啦咔啦的挺大，在寂静的楼梯间还听得可清晰。

  今天会睡个好觉吗？

  王杰希进屋的同时带上了门，关门声没那么重。脱着鞋，公文包被放在鞋柜上，三罐可乐也随手放在一边。

  洗了个冷水澡冲冲汗，王杰希抱着笔记本坐沙发上放松，客厅的一面被他弄了好大的落地窗，抬眼就可以看到另一条街的夜景。

  “这街道车水马龙。”

  王杰希键盘敲得手酸，时间也差不多了，睡眠在脑海中不断放大，精神却疯狂的压制那两个字。

  那个邻居现在会在哪儿？

  应该在那个像对面街一样车水马龙的地方，可能在这么一个夜晚像他一样失眠着。

  也可能活的充实自在，失眠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王杰希潜意识觉得他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说实话，王杰希很喜欢这样的人。

  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个在家门口等着帮开锁的人王杰希就会记着很久，也许会不记得他的样子，不记得他的声音，但确定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就像又一股新流引入了久静不动的死水里，冲开了不小的涟漪，也成为了一部分。或许接下来的生活还是像死水一样，但他很庆幸还有这么一股新流进来，哪怕是无意识的。

  他睡着了。

  听不到车水马龙，也没想到那个邻居在做什么。

  “我能和谁相拥。”

  早晨微亮的光照到脸上，有点温吞的暖意，但王杰希觉得自己是被冻醒的。

  电脑底朝天的翻在一边，自己抱着一个放在沙发上的小抱枕就这么蜷着，太阳穴都有点突突的。电脑应该是没电了，弄鼓了两下没亮，手机还剩一半的电。

  六点四十。

  又是一天。王杰希自己感叹了一声。

  开门的时候落下了一张小卡片，王杰希习以为常的只是看了一眼，毕竟在门缝里塞广告的不少，不过今天塞得也太早了。可那张小卡片好像不是什么广告。王杰希看了两秒钟，把那张小薄卡片拿了起来，好像是一个人的名片，上面就写了名字和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叶修。

  这是谁？王杰希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想了一番也没想到这谁，自己认不认识？

  这可能是广告的更高级手段。

  王杰希想了一个不是很到位的理由把自己骗过去，毕竟上班最重要。

  公文包配着小步伐，王杰希又开始了一天疲惫的生活。

  “这人海风起云涌。”

  今天街上的人很多。

  王杰希倒个咖啡的时间给自己的脑袋放松了一下。不算浓郁的味道扑在脸上，给人暖洋洋的热气。

  今天估计是什么节日，不过这王杰希都不在意，什么节日只有工作日放假才是节日。

  闲下来的脑子总想干点不寻常的事。

  王杰希想起了早上在门口的纸条，自己就当放放松打给那个什么叶修一个电话也没事吧。想着想着，手机早就摸出来了。

  喂？对面的人接起的很快。声音有点轻快，这喂字倒显得像意料之中会接到电话一样。

  原来真有人接。

  王杰希倒是没说话，静默了几秒就给挂了。自己怎么这么无聊了，还浪费了几毛电话费。

  但他总感觉那语气很像一个人，持续工作的高强度浪费脑细胞让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就是有点熟悉。

  工作吧，工作起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权当无聊放松一下。

  下班的时间，王杰希不紧不慢的收拾了文件慢慢悠悠的下了办公楼，反正他不存在老婆孩子等着在家吃饭，着什么急。

  天空黑的让人沉醉。王杰希坐在公交车上，微偏着头透过车窗看外面的街景。街上还有许多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他们会说笑的看着对方，路过一个又一个人。

  而自己，还要在下了公交车后走一段很长很长，又少有人烟的路。

  这道路磕磕绊绊，还要小心着破烂的井盖。

  这次王杰希没有放慢脚步，人生应该在昨天回家的路上都思考完了。

  贩卖机今天没有卡一罐饮料。

  千篇一律的生活也没什么可期待的。

  今天这几栋楼里亮灯的也多了，要想喊灭也不可能了，所以王杰希这次没想，只想着自己家的床那么那么好，要避免又睡沙发上了的岔路。

  还要气喘吁吁的上楼，这次的累赘是公文包和一罐可乐。

  五楼的感应灯怎么一直亮着？

  王杰希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口，他谨慎的抱起公文包打算着如果是个不法分子打两下就跑。

  那人还叼着烟，旁边放了两罐开了封的可乐。

  王杰希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他听到他说。

  借我一下手机叫个开锁，我开不开门了。

  “能不能再相逢。”